窥探张大千的世界之十(收藏篇)
时间:2017-08-20 13:34:58 来源:今日头条 作者:朱浩云
窥探张大千的世界之十(收藏篇)
大家知道,张大千是一位享誉国际的艺术巨匠,他也是20世纪古字画收藏大家,笔者十多年前曾将张大千与庞莱臣、张伯驹、吴湖帆、张葱玉、王季迁合称“20世纪字画收藏六大家”,张大千排行第三。此称誉一出,国内外媒体和专家纷纷响应。但是,随着笔者对张大千研究的深入,深感他的古字画收藏决不在庞莱臣和张伯驹之下。
张大千在收藏的古画旁向友人介绍其画
张大千古字画的收藏主要是靠自己财力和眼力,他祖上留下宝贝并不多,最有名的是王羲之《曹娥碑》(有人认为是唐拓本碑帖),仅唐代就有7人题名,原为清王府收藏,后流入张家。张大千在一次与清末遗老“诗钟博戏”的赌博输给了海上闻人江紫尘,当时抵赌资1200两黄金,由此可见王羲之《曹娥碑》的价值之高。之后,经转手《曹娥碑》又流到叶恭绰手中,才有了后来叶恭绰慷慨返赠珍宝、善孖和大千叩首拜谢的千古动人一幕。事后,张大千对人说:“恭绰风概,不但今人所无,求之古人,亦所未闻。”
张大千的收藏主要目的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师古人,他的其中一方收藏印文曰“不负古人告后人”道出了他收藏的目的。
张大千的印章“不负古人告后人”
张大千最初收藏是受曾熙、李瑞清的影响,尤其是两位老师对石涛、八大的偏爱。所以,大千最初收藏主要目标还是石涛、八大等名迹,1921年至1930年间,他曾在上海先后出版了《石涛和尚、八大山人山水精品》、《仿石涛山水金陵胜景》、《仿石涛山水册页》、《大风堂藏画》、《大涤子山水册(三册)》(上海文明书局出版)、《大风堂原藏石涛和尚山水集》(中华书局出版)等画册,这些是大千最早出版的古字画收藏图录。他曾请著名篆刻家方介堪为其刻治“大千居士供养百石之一”印章,专为钤印石涛真迹之用。张大千晚年曾对友人说他收藏石涛真迹最多时约有500幅,美国的傅申先生在《大千与石涛》中说:“大千是历来见过和收藏石涛画迹最多的鉴藏家,绝对不是夸张之词,不要说当世无双,以后也不可能有。”当然,大千对八大、石涛作品研究也是相当到位,特别是对他们的生平以及各时期的用墨、用笔、构图、纸张、用印、题款、绘画题材、书法乃至交友都了如指掌,他从最初的临到最后的拟,将石涛、八大作品以假乱真。即便晚年,只要遇到未见的石涛、八大作品,他都认真鉴赏,记得旅美大收藏家曹仲英先生有一次请大千看一张八大山人的画,打开后他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曹仲英从来没有看见有人看一张画花那么长时间的,更何况八大那么简洁的画,于是不解地问大千,大千告诉曹,大师的作品不是一眼能看穿的,可见大千是多么的认真仔细。最让人惊奇的是,大千除了能判别石涛、八大作品真伪外,对真迹也能说出他创作的年代,按张大千的说法,前后不差三年。享誉国际的大鉴藏家王季迁曾说过,他看石涛、八大只能到七层,是张大千的点拨,把他提升到了九层,可见大千眼光的厉害。民国时期,大千的伪作就骗过了黄宾虹、罗振玉、陈半丁、程林生等诸多行家,并留下许多趣闻轶事。可笑的是当今有些专家自以为是、信口雌黄,竟认为大千仿的石涛作品与真石涛相去甚远,即便石涛最差作品也比大千的好,好像他立马能判别真伪。为此,笔者记起了民国时让张大千唯一拜服的书画掮客和藏家朱省斋(1901~1970年),他也是收藏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解放前夕到香港后即成为香港书画鉴定第一人,朱对张大千的画画尤其是仿古,更是知根知底,了如指掌,朱省斎认为,在现当代的鉴藏界,能够鉴定出张大千“高仿”的石涛作品真伪者极稀。张大千在仿制其他古人作品时,可能有时会有一丝“破绽”显露。而他“高仿”的石涛作品,几无“破绽”可寻,用肉眼几乎无法鉴定真伪。所以现当代诸多鉴藏名家都无不在张大千“高仿”的石涛面前“走眼”,这到并非是那些鉴藏家们的“无能”。而实在是张大千的“高仿”品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在此方面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际上,张葱玉(1914~1963年)与朱省斋观点颇为一致,早年张葱玉在看到张大千的仿作后,就曾预言:张大千伪古前无古人,今无来者,并和他的结拜兄弟曹大铁(著名书画家、鉴藏家,大千弟子)说过,凡喜好收藏石涛、八大的藏家要特别当心了。傅申先生则称张大千为“今之石涛”“石涛再世”。试想,现在那些认为大千仿石涛、八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评论家无疑是对前辈鉴藏家的亵渎,如果真的自己掏钱去收藏石涛、八大,恐怕会闹出更多的以真当假,以假当真的笑话。
尤值得一提的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真正把师学石涛和八大的取向转化为艺术潮流的,张大千无疑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特别是这股潮流不仅在当时风靡一时,横扫了画坛的陈腐局面,而且影响之大,直接影响了齐白石、傅抱石、李可染、潘天寿、萧谦中、石鲁、李苦禅、朱屺瞻、沈子丞、丁衍庸、来楚生等一大批明星画家,也改变了中国现代美术史的走向。对此,这场潮流的见证人、已故著名美术史家俞剑华先生在《七十五来的国画》中作了有力的证明:“自民国十六年至二十六年,这十年期间……上海方面,则于吴派消沉后,代之而起的是石涛、八大派的复兴时代。石涛、八大在‘四王吴恽’时代,向不为人重视,亦且不为人所了解,自蜀人张善孖、张大千来上海后,极力推崇石涛、八大,搜求遗作,不遗余力……于是,石涛、八大之画始为人所重视,价值日昂,学者日众,几至家家石涛、人人八大。连类而及,如石溪、瞿山、半千,均价值连城。”在笔者看来,张大千和张善孖昆仲打破“四王”统治中国画坛几百年的格局是对20世纪中国绘画发展一大贡献,当彪炳史册。
上世纪三十年代后,大千的学习古人已不满足于石涛、八大、石溪、唐寅等名家,而是上溯到宋元,正如台湾傅申所说的“血战古人”,同时,在收藏上他也迫切需要宋元名迹供自己学习参考,加上大千的朋友圈好多都是一流收藏大家,如庞莱臣、吴湖帆、溥心畬、叶恭绰、周湘云等都藏有不少宋元名迹,其中溥心畬还曾在收藏上刺激过张大千,曾云我凭借手中两件珍品可以抵得上大千所有的藏品,溥心畬的两件宝贝就是指晋陆机《平复帖》、唐韩幹《照夜白图》,《平复帖》后以4万大洋被张伯驹吃进,解放后,张伯驹赠给北京故宫博物院;唐韩幹《照夜白图》后流入海外,现藏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面对好友溥二爷的豪言和自信,大千自然不服气。笔者曾经和《荣宝斋》杂志资深编辑党中国探讨过四川人的文化和特性,觉得四川人骨子里往往有一种好胜的秉性,凡是都要争当第一。张大千恐怕是最典型的人物。当然,大千与溥心畬之间的比试高低,也不仅仅体现在收藏上,但这种比试和较量完全是良性的,他们之间的友情非常深厚,并流传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1936年,当徐悲鸿在《张大千画集》序中写下“五百年来一大千”的评语时,张大千表示,徐悲鸿说我绘画是五百年来第一人,我不敢当,若要说五百年来第一精鉴人,则非我莫属! 民国时期,张大千爱画成癖,搜求无止,有时为购一幅古代名迹,不惜倾囊以付。北平字画掮客一旦得知大千在北京琉璃厂鉴定字画,会争先恐后前往排队,请大千鉴定,大千遇上喜欢的,一般都会以较高价格吃进。掮客也很乐于与大千交易,因为与豪爽有钱的大千交易往往收益不菲,大千也从中获得不少古代名迹。难怪有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商认为,一般画家都是被琉璃厂吃的,只有张大千可以吃琉璃厂,可见大千在北平的能量之大。到1938年,大千从北平虎口脱险后,费尽周折,将存放在北平约200件古画运至成都,四十年代初,大千的收藏古字画已很可观,曾命门人子侄将一批书画编了一本《大风堂画录》,其中有毕宏、文湖州、易元吉等宋画8件,赵孟頫、梅道人、黄公望、王蒙等元画17件,石涛40件,八大31件,共计194件,详记尺寸题咏。
1944年他曾在成都举办了“张大千收藏古书画展览”,观者如云,甚为轰动。共展出所藏唐、宋、元、明、清古代精品170余件,其中有巨然、苏东坡、赵子昂、黄公望、文徵明、沈周、唐寅、仇英、陈老莲、八大山人、石涛等大家的杰作。冯若飞以“富可敌国,贫无立锥”赠大千,大千观后又加八字“一身是债,满架皆宝”,一时传为美谈。
抗战胜利后,大千利用他的古玩界人脉关系,如著名的古玩商苏永乾、赵盘甫、萧静亭、靳伯声、周殿侯、马霁川、马宝山等处大肆收购宫廷流出的名迹,他花费资金之多当时恐无人比肩,他出手之阔远超张伯驹、庞莱臣,张伯驹曾花费230两黄金(张卖掉了李莲英别墅给辅仁大学,折合2.1万美元,另加夫人潘素金银首饰)购进隋代展子虔《游春图》,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天价了,而大千用500两黄金加20张明画从一位国民党军官手中换来五代董源《江堤晚景图》;用700两黄金从北平玉池山房(老板马霁川)购.吃进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董源《潇湘图》、宋人《溪山无尽图卷》、宋人《群马图》、元钱舜举《明妃上马图》、姚廷美《有余闲图》、周砥《铜官秋色图》、明沈石田临《铜官秋色图》、姚云东《杂画》等9件名迹。张大千成功吃进这些名作后,欣喜若狂,其中,《江堤晚景图》先后请溥心畬、庞莱臣、叶恭绰、吴湖帆、谢稚柳等人鉴赏题跋;并盖上平时难得一用收藏章,如“至宝至宝”“大千之宝”“张氏宝藏”“球宝图”“骨肉情”“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可见这幅名作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地位,此幅作品大千遗赠给台北故宫博物院。而大千得到董源《潇湘图》后,立即邀请方介堪等好友来家中共赏,又将斋名改为“潇湘画楼”。方介堪篆“潇湘画楼”象牙大印以贺。该印为鸟虫体,朱文,线条繁密谨严,动静对比鲜明,得汉印遗韵而又过之,乃方介堪平生治印之杰作。这方印2007年在西泠印社拍卖过,受到热烈追捧,最后以99万元被画家任重收购,此价为当时印章最高价。应该讲,从大千重金收购古字画看,不少大手笔在当时绝对是天价。
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局部,绢本设色,尺幅28.7×335.5厘米(张大千旧藏,现为北京故宫博物院镇院之宝,中国十大名画之一)
五代董源《潇湘图卷》,绢本设色,尺幅50×141.4厘米(张大千旧藏,现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
五代董源《江堤晚景图》,绢本设色,尺幅179x116.5厘米(张大千遗赠台北故宫博物院)
晋王羲之《行穰帖》,释文“足下行穰九人还示,应决不?大都当任”。原迹已失传。此为初唐时期的双钩填墨摹本,硬黄纸本,传为米芾再临本,尺幅24.4×8.9cm(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张大千旧藏,号称美国藏中国书法第一名品)
宋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传》长卷,纸本,尺幅32.5×1822厘米(谭敬、张大千、顾洛阜旧藏,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宋黄庭坚《赠张大同书》纸本,尺幅34.1×553厘米(后面有王铎、吴宽、李东阳等题跋,曾经徐俊卿、周湘云、张大千等收藏,现藏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
宋黄庭坚行书《经伏波神祠诗》手卷局部,尺幅33.6×535.5厘米(叶恭绰、谭敬、张大千旧藏,后被日本细川护立侯爵收藏)
宋人《溪山无尽图》局部,绢本,尺幅画心35.1×213厘米,全卷35.1×1103.78厘米(金代、元代多人跋,《石渠宝笈三编》著录,张大千旧藏,现美国俄亥俄州克莱温德市艺术博物馆藏)
张大千签名本《宋人溪山无尽图》画册(2011年北京华夏3.45万元成交,画为张大千旧藏)
有趣的是,大千在大陆期间,他没有置什么房产,有次在北平看上亲王府别墅时,恰恰又遇上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在大千看来,房子不一定卖得出,日后还可买,但画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可以说,大千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用在收藏上。1949年大千去国后,逼迫大千要考虑栖身之地,之后,不得以陆续变卖了不少字画,其中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卷》、董源的《潇湘图》、元代方从义的《武夷放棹图》等十多件名迹和一些敦煌卷子以半卖半送方式(2万美金)卖给大陆文物机构,有人测算过,大千只以原价约四分之一卖给了大陆,大陆文物局长郑振铎得知如此低得价格让国宝回归欣喜若狂。要知道大千1953年买下巴西“八德园”220亩地时用了20万美元,全部建完后耗资高达280万美元,这简直是天文数字,那时,即使我们整个国家也未必拿得出这么多美元。
应该讲,大千的后半生,在巴西建造“八德园”,在美国购置“可以居”、“环荜庵”;在台北建造“摩耶精舍”,俱是奇花异卉、精巧绝伦;奇珍宠物、可爱至极。此时的游历行迹更遍及欧、亚、南北美各大洲,出门搭乘的是航空客机头等舱,住的是豪华昂贵旅馆,吃的也都是最顶级的美食……此等生活若不是财源滚滚,其能承受?关于张大千的海外财源,台湾资深新闻工作者,张大千生前好友黄天才归纳出三大层次:丰富的基本财源、新购的古书画的整修及加工、古书画的灵活交易及运用。
在海外,大千曾到美国实地考察古字画市场,发现美国对中国古字画很感兴趣,实际上,日后大千很多藏品流入王季迁、王方宇、顾洛阜、方闻等大藏家和学者手中。为此,大千凭借着自己独特的眼光和自己人脉关系,在香港特别是日本大肆收购古字画,众所周知,战后的日本,由于经济不景气,大量国宝级书画得以流向市场,张大千借美国卖画的机会,又得以在东京市场大显身手,补充收藏了不少好作品。据介绍,除了熟悉的古董商为大千提供藏品外,张大千更是以其豪爽的性格、深厚的学养、精准的眼力,在日本收藏界大显身手。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艺术品,绝不还价,出手大方,不斤斤计较,为此在日本古玩界打开了名气,当时大千住的旅馆每天要接待好几批送字画来看的古董商,只要他看中,问明价格后当即留下,即使一幅也看不中,大千照样奉上交通费2美元,这在当年已不是个小数目了。自1954年起,张大千连续在日本看画、买画十二三年。不仅如此,依托日本精良的装裱技术,张大千的不少藏品,得以重换新颜。1949年之前,他主要靠重金聘请的御用裱画师周龙昌,大千与他可谓强强联手,伪古拟古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千去国后,周龙昌去向不明,有知情者说,周龙昌是超一流的装裱古字画高手,解放后故宫的裱画师很难与周比肩,所以,若得知他的下落,必为故宫所用。而在日本大千主要调教了裱画师黒目三次,使他成为中国画裱画高手和大千御用裱画师,他最著名的就是修复了残破不堪的董源《溪岸图》。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溪岸图》却在国际上引发了世纪大争论,王季迁等专家认为是真迹,高居翰等认为是张大千、徐悲鸿、谢稚柳做的局,是张大千的伪作,还有专家认为是五代或宋代的仿作,这使得《溪岸图》真伪一案更加扑朔迷离。
五代董源《溪岸图》立轴,绢本,尺幅221.5×110厘米(徐悲鸿、张大千、王季迁旧藏,现藏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张大千编著《大风堂名迹四集》,1955~1956年日本京都便利堂珂罗版(2011年西冷印社28.75万元成交)
为了提升自己古字画身价,1955年大千又重金在东京精印出版了张大千《大风堂名迹》四集,共收入古代书画作品115件(册),其中有4件是莫高窟佛教题材作品,材质不是纸绢,可能是粗布或麻布。1978年9月又由台湾联经出版事业公司影印再版,但以上二种版本早已绝版,甚为可惜。所以,拍卖场上偶尔也会出现《大风堂名迹》,价格不菲。记得2011年西泠印社曾推出1955~1956年日本京都便利堂珂罗版张大千编著《大风堂名迹》四集,经各路藏家激烈竞投,以高达28.75万元成交。为了让读者了解《大风堂名迹》四集作品,现将台湾联经公司版《大风堂名迹》四集刊印的作品名称抄录如下:
第一集
(一)[唐]漠高窟发现花供养菩萨
(二)[唐]佚名《六马图卷》
(三)[五代]董源《江堤晚景图》
(四)[五代]董源《潇湘图卷》
(五)[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
(六)[北宋]文同画、苏轼题《折枝竹》
(七)[北宋]王居正《纺车图卷》
(八)[北宋]徽宗《祥龙石图卷》
(九)[元]赵孟頫《松水盟鸥图》
(十)[元]高克恭《云山图》
(十一)[元]黄公望《天池石壁图》
(十二)[元]赵雍《竹棘鸜鹆图》
(十三)[元]吴镇《渔父图卷》
(十四)[元]王蒙《夏山隐居图》
(十五)[元]倪瓒《春藤古木图》
(十六)[元]盛懋《秋林渔隐图》
(十七)[元]方从义《武夷放棹图》
(十八)[元]刘守善《萱蝶图》
(十九)[元]冷谦《黄山硃砂庵图》
(二十)[明]夏昶《湘江风雨图卷》
(二十一)[明]吴伟《玉缸春酒图》
(二十二)[明]沈周《舟寓图》
(二十三)[明]文徵明《孔子像》
(二十四)[明]唐寅《苇渚醉鱼图》
(二十五)[明]仇英《沧浪渔笛图》
(二十六)[明]石锐《番人秋狩图》
(二十七)[明]项元汴《画诗书卷》
(二十八)[明]董其昌《设色云山图》
(二十九)[明]陈洪绶《梅花竹石图》
(三十)[明]张飌(风)《渊明嗅菊图》
(三十一)[明]程嘉燧《秋林亭子图》
(三十二)[明]王时敏《山水图卷》(吴伟业题)
(三十三)[明]弘仁(渐江)《黄山蟠龙松图》
(三十四)[明]石溪(髡残)《黄山道中图》
(三十五)[明]石涛(道济)《长松老屋图》
(三十六)[明]八大山人(朱耷)《荷花鸳鸯图》
(三十七)[清]吴历《乔柯窠石图》
(三十八)[清]恽寿平《茂林石壁图》
第二集(清湘老人专辑)
(一)《烟林晴阁图》
(二)《丰溪闲棹图》
(三)《匡庐憩寂图》
(四)《秋林人醉图》
(五)《仿云林溪亭图》
(六)《三绝图》
(七)《兰竹当风图》
(八)《松风钓艇图》
(九)《掌宝和尚画像》
(十)《瓜茄菱藕竹簟图》
(十一)《游张公洞图卷》
(十二)《墨笔山水图卷》
(十三)《费氏先茔图卷》
(十四)《探梅诗画图卷》
(十五)《人物花卉册》(书画八开)
(十六)《渴笔人物山水梅花册》(十开)
(十七)《破墨山水册》(十开)
(十八)《人物花卉册》(书画八开)
(十九)《渴笔人物山水梅花册》(十开)
(二十)《破墨山水册》(十开)
(二十一)《寄八大山人乞画大滌草堂图手简》(六开)
(二十二)《宋元吟咏册》(八开)
第三集《八大山人专辑》
(一)《竹石小鸟图》
(二)《荷花小鸟图》
(三)《鱼乐图》
(四)《荷花双凫图》
(五)《荷花芦雁图》
(六)《艾虎图》
(七)《芍药图》
(八)《荷塘戏禽图卷》
(九)《水仙图卷》(石涛题)
(十)《花果鱼虫册》(八开)
(十一)《橅董思翁临古册》(六开)
(十二)《书画合璧卷》(书画八段)
(十三)《花鸟山水册》(十开,其中书法二开)
(十四)《兰亭诗画册》(十八开)
(十五)《书画合璧册》(八开)
第四集
(一)[唐]敦煌莫高窟发现杨枝大王
(二)[五代]敦煌莫高窟发现曹氏佛幡
(三)[五代]敦煌莫高窟发现五方五帝像
(四)[五代]董源《溪岸图》
(五)[五代]黄筌《食鱼猫图》
(六)[五代]赵昌《兰菊竹昆虫图》
(七)[北宋]崔白《秋兔图》
(八)[北宋]郭熙《树色平远图卷》
(九)[北宋]宋徽宗《竹禽图卷》
(十)[北宋]王诜《西塞渔社图卷》
(十一)[南宋]马远《採梅图》(团扇)
(十二)[南宋]刘松年《春山仙隐图》(团扇)
(十三)[南宋]阎次平《风雨维舟图》(团扇)
(十四)[南宋]梁楷《泽畔行吟图》(团扇)
(十五)[南宋]李迪《寒柯山鹧图》(团扇)
(十六)[南宋]钱选《渊明扶醉图卷》
(十七)[元]黄公望《秋岩叠嶂图卷》
(十八)[元]李衎《翠竹新笋图》
(十九)[元]赵雍《秋林策蹇图》
(二十)[元]吴镇《竹石图》
(二十一)[元]倪瓒《秋林野兴图》
(二十二)[元]王渊《牡丹图卷》
(二十三)[元]佚名《松壑鸣泉图卷》
(二十四)[元}谢伯诚《观瀑图》
(二十五)[明]戴进、王谦《合作二雅图》
(二十六)[明]陶成《云中送别图卷》
(二十七)[明]吴伟《武陵春写照图卷》
(二十八)[明]沈周《秋林静钓图》
(二十九)[明]仇英《渊明撫松图卷》
(三十)[明]陈淳《松崖泛棹图》
(三十一)[明]董其昌《写王维诗意图》
(三十二)[明]陈洪绶《长松高逸图》
(三十三)[明]石溪(髡残)《溪山钓艇图》
(三十四)[明]渐江(弘仁)《西雨坐园图》
(三十五)[明]石涛(道济)《松林策杖图》
(三十六)[明]八大山人(朱耷)《墨笔山水图》
(三十七)[清]程邃、张恂、方亨咸《三家合作山水图卷》
(三十八)[清]恽寿平《鹤鸣空山图卷》
(三十九)[清]王翚《溪山雨霁图》
(四十)[清]查士标《写石田诗意图卷》
以上汇集了张大千收藏的115件古画精品。其中两集涵盖唐代至清代佳作,但有真有假,另两集为石涛、八大山人专集。
1983年大千逝去后,根据大千遗愿,所藏书画全部捐献给台北故宫博物院,据当时台湾方面报道,该院接收的张大千藏品计历代名画69件、书法6件,其中隋唐6件、五代8件、宋代23件均为稀世珍品。包括五代董源《江堤晚景图》、宋徽宗赵佶《鹰犬图》、梁楷《寒山拾得》《山居图》、元黄公望《元池石壁图》以及明代沈周、唐寅等人的名作。
随着笔者对张大千研究的深入,发现这些仅仅是大千收藏的一部分,不少稀世珍宝却没有刊印。这也是我对张大千在“20世纪字画收藏六大家”中排位需要重新定位理由。
比如,张大千曾与董其昌一样收藏过4幅董源作品,其中3幅被著录,尚有1件董源的《溪出风雨》未被著录,此图亦是东北长春劫余外物,为《石渠宝笈》三编所著录,亦是真迹无上神品,是从琉璃厂古玩店中买入,但去向不明。据悉,当大千拥有3张董源作品时,得知好友徐悲鸿有一张《溪岸图》时,大千就请好友谢稚柳先生居间调换,大千先生所换是清金农《风雨归舟图》,就金钱而论,相去何止千万,但两人交谊深厚,岂以钱论,名为交换,实则为悲鸿先生的成人之美,为他刚好凑成“四源”,也成就藏界的一段佳话。大家知道,明代大收藏家董其昌曾收藏过四张董源作品,为此设立了著名的“四源堂”,由于董其昌和张大千相差近4百年的时间,张大千收藏的难度是可想而知了,真可谓风雅不让董太史。
除4张董源作品外,大千还收藏过3张宋黄庭坚大幅作品,第一件为黄庭坚《赠张大同书》纸本,尺幅34.1×553厘米,后面有王铎、吴宽、李东阳等题跋,曾经徐俊卿、周湘云、张大千等收藏,现藏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第二件事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传》长卷,纸本,尺幅32.5×1822厘米,原谭敬、张大千旧藏,后张大千卖给顾洛阜,现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第三件黄庭坚行书《经伏波神祠诗》手卷,尺幅33.6×535.5厘米,原为叶恭绰、谭敬、张大千旧藏。从三张尺幅看,一张18米长,另二张各5米长,尺幅之大极为罕见。在笔者看来,张大千收藏的黄庭坚书法对他书作帮助很大,他的书法在学习他的老师李瑞清和曾熙后,参以黄庭坚书法,才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大千体”。
号称美国藏中国书法第一名品的王羲之《行穰帖》也是张大千旧藏,该帖没有被《大风堂名迹》著录,释文“足下行穰九人还示,应决不?大都当任”。原迹已失传。此为初唐时期的双钩填墨摹本(传为米芾再临本),硬黄纸本,尺幅24.4×8.9cm,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宋人《溪山无尽图》也是重量级的古代名迹,绢本,尺幅画心35.1×213厘米,全卷35.1×1103.78厘米,画上金代、元代多人跋,《石渠宝笈三编》著录,张大千旧藏,现藏美国俄亥俄州克莱温德市艺术博物馆,此作在海外多次被出版。
在大千的未被著录的宝贝中,还有唐太宗李世民《屏风帖》、张即之《杜律二首》、刘道义《万壑松风图》、赵令穰《湖光春晓图》、米芾《吴江舟中诗》草书卷等煊赫名迹。其中,最值得点评的当推宋李成《寒林骑驴图》,李成是宋初画坛领袖人物,与范宽、关仝并称宋初三大家,是“百代标程”的大师。其中李成影响最大,学他的有许道宁、李宗成、翟院深、郭熙、王诜、燕文贵等。李成画迹在北宋时已经很少,米芾甚至提出了“无李论”之说。在现存署名或是被认定李成的画中,《寒林骑驴图》无疑是最精彩之作。
据笔者研究,大千在创造泼彩之前作画讲究笔笔有来路,早期画路主要是石涛、八大、石溪、唐寅等,这方面流传的作品比较多;后收藏了大量宋元名迹,技法上溯到宋元,其中宋李成《寒林骑驴图》被大千异常珍视,他不仅长跋,而且在诗堂上题写“大风堂供养天下第一李成画”,这张画是宋画中极品,太精彩了,无论构图、技法、意境恐其它宋画难以比肩。有专家讲,张大千眼光太好了,他什么画都肯卖,甚至连中国十大名画中最耀眼的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也卖,唯独这张独门秘诀的画——宋李成《寒林骑驴图》不卖,也没有在《大风堂名迹》中著录。众所周知,上世纪四十年代是大千用宋元笔法创作了大量精彩绝伦作品,也是大千绘画集大成的一座高峰,从大千存世的作品看,不少画作无论是技巧、笔墨、意境都是来自于宋元,而宋元中主要得益于宋李成《寒林骑驴图》,2011年张大千1948年作水墨画《策杖独步》在匡时国际拍卖会上亮相时,该作明显有宋李成《寒林骑驴图》影子,该作上拍后,受到各路藏家热烈追逐,以4千多万元的天价拍出,轰动拍坛,这可能也是近现代水墨画的市场最高价了。后来他自开法门、创造泼彩技法后,李成的画也完成了历史使命,逐卖给了在美国的好友方闻先生,现藏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并成为该馆的经典之作。
宋代李成《寒林骑驴图》,绢本设淡色,尺幅162×100.4厘米(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张大千、方闻旧藏)
由于大千收藏或经手过的名迹很多,有不少已被海内外博物馆、美术馆珍藏,有的还成为镇馆之宝,如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卷》已成为北京故宫博物院镇院之宝;董源《溪岸图》成为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镇馆之宝;王羲之《行穰帖》已成为美国收藏中国书法第一名品;宋人《溪山无尽图》是美国俄亥俄州克莱温德市艺术博物馆镇馆之宝……尽管如此,目前,仍有不少流入海内外艺术市场,涉及大千的主要有三类作品:
一是大千收藏的古代精品,这类作品必是各大文博机构和大藏家争夺的目标。以下均创下当时市场最高价或保持至今。
1.元代王冕《墨梅图》立轴,尺幅107×33cm(2010年保利获价5712万元,创王冕作品市场最高价价,张大千旧藏)
窥探张大千的世界之十(收藏篇)
2. 元黄溍《临大痴道人富春山图》(2016年朵云轩2875万元成交,2012年中投嘉艺4025万元成交,2010年翰海3360万元成交,2005年华辰1078万元成交,创黄溍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3. 明夏昶《湘江竹石图》手卷,尺56×824cm(2010年保利5930万元成交,创夏昶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尤伦斯旧藏)
4. 清唐岱《仿关仝溪山雪霁图》手卷,设色绢本(2017年嘉德3450万元成交,创唐岱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5. 清石涛《番人秋狩图》立轴,尺幅161×60cm(2010年保利获价3248万元,创当时石涛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6. 宋代宋理宗《楷书浅沙流水联句》镜心(2013年嘉德香港获价4255万港元,创宋理宗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7. 明陈洪绶《出处图》手卷(2010年保利3920万元成交,创当时陈洪绶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8. 明倪元璐1640年作《古木遥山图》立轴(2010年西冷印社1120万元成交,创倪元璐绘画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9. 明陈道复嘉靖壬寅(1542)年《白阳山人古诗》手卷(2016年广州崇正成交价3220万元,创陈道复书法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10. 明唐寅、祝允明《书法》扇面(2011年上海宝龙747.5万元成交,创唐寅、祝允明扇面书法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旧藏)
二是大千题引首或是大千题跋的名迹也是各大文博机构和大藏家争夺的目标。众所周知,大千的鉴定非常有名,自称“五百年来第一精鉴人”。由于藏界请大千鉴定的人很多,所以他曾订有鉴定润格:
口头鉴定,每件一百元;
题跋与盖章,每件五百元;
口头鉴定,每件一百元;题跋与盖章,每件五百元,其跋语不超过一百字,赝品不题。
《唐宋元明名画大观》(一函四册)。大千藏并品评批注。2015年苏富比296万港元成交)
2015年苏富比在市场上还推出了大千藏并品评批注《唐宋元明名画大观》(一函四册),结果受到众多藏家追捧,最后被一藏家以296万港元收入囊中。目前,市场上时有经他鉴定、题引首或题跋的古字画,这类作品也很抢手。
1.清末明初 萧云从己丑(1649年)作《青山高隐图》手卷(2009年保利获价6720万元,创萧云从作品市场最高价,张大千题引首)
2. 明仇英绢本青绿山水《浮峦暖翠图》卷,尺幅27×99厘米(2010年翰海7280万元成交,创当时仇英作品市场最高价,袁克文、曹仲英旧藏,张大千题跋)
3. 明沈周《溪山深秀图卷》手卷(2015年保利2760万元成交,张大千题签)
三是只要是大千收藏过一般作品或是被大千认为是真迹的赝品也是藏家追捧的热门货,正所谓“大师手中无赝品”。最典型当推黄公望(传)《秋岩叠嶂图》镜心,浅绛绢本,尺幅只有很小,约1平尺(24×46厘米),此作在《大风堂名迹》第四集中著录,2009年佳士得首次推出时著了“传”字,告诉买家这是一张赝品,估价25万港元至30万港元,成交为30万港元,折合26.4万元。然而,仅隔1年后,此作被大陆拍卖行频繁推出,并去掉了“传”,成交价大幅飙升,2010年保利拍卖成交价为134.4万元,买家1年赚了百万元,2011年北京九歌再推此作,成交价瞬间变成1437.5万元,1年涨幅高达1千3百万元,到2014年,福建华夏拍卖成交价位1840万元,总价再涨4百万元,不过,2017年保利厦门再推此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毕竟这是一张假的黄公望作品,成交价位506万元,即便此价也不低,只不过相比前面1840万元的天价,少了1300多万元。这足以要让笔者感叹“市场上大师手中无赝品”。
元黄公望(传)《秋岩叠嶂图》镜心,浅绛绢本,尺幅24×46厘米,张大千旧藏,《大风堂名迹》第四集中著录)
从上可看出,张大千的收藏是多么厉害,这也是我想调整六大家顺序的理由。至于有人曾问我,后人能否达到张大千古字画的收藏水准,我不敢说绝后,但肯定是遥遥无期。这里既需要机遇、财力,更需要眼力、魄力,在张大千的时代,他完全具备了,而且全身心地投入,自然也成就了“五百年来一大千”,绘画如此,收藏恐怕也是如此。